清漱的年紀到底是大了一些，她看著小芽此時的面貌便覺得有些不對勁，心裏有著百般的疑惑，伸手扶起了小芽，擦幹了小芽的眼淚，耐著性子問：“小芽，你告訴我，發生了什麽事情？剛剛看著小姐不還是好好的嗎？怎麽忽然就……將你趕了出來。”

清漱如今二十五歲，姿容正盛的年紀。她的眉眼如畫，帶著一股成熟的氣息。她在這群丫鬟仆婢之中，已經是長姐一般的存在，語氣之中自是帶著一眾不容拒絕的威嚴。

小芽看了一眼清漱，垂下了眼眸，她是有些慚愧的，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清漱，不知道怎麽把方才說給唐錦兮的話，再次重覆給她們聽。

看著小芽欲言又止的模樣，清漱嘆息了一聲，小芽這個模樣，估計此時也問不出什麽，唐錦兮不在，那麽就只能她做決定了，她看向幾人吩咐，“清雨，你去廚房看看粥熬好沒有，小姐一早以來還沒有吃什麽東西，絲柳你去請大少爺過來，咱們也好商量後面一步棋，鳴蟬我記得你會些醫術，小姐的氣色一直不好，你去給她診脈看看。”

幾人知道清漱的安排不會有錯，也就稱是紛紛行動了起來，而清漱看著幾人離開後，抓著小芽的手臂，走到了廊間的書房，皺著眉看著小芽，“你告訴我，你究竟和小姐說了什麽？小姐的性格我雖然不說全然了解，可是也摸透個八九分，小姐待你這般好，怎麽可能無緣無故轟你出來？”

小芽看向了清漱，忽然流下了眼淚來，“清漱姐姐，你真是一個好人……我，我覺得對不起你，我給你道歉，我代替小姐給你道歉……對不起，對不起。”

小芽很是羞愧，也替著唐錦兮感到慚愧，對比清漱，唐錦兮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裏。她無法面對自己的小姐，她也想不到，唐錦兮竟然變得貪圖富貴……

“你給我道歉做什麽？”清漱失笑了起來，她覺得小芽沒頭沒腦的，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？你有什麽地方對不起我了？你還代替小姐給我道歉做什麽？小姐可是什麽都沒有做錯啊！”

小芽淚流滿面，抽噎著說：“清漱姐姐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……你我都知曉，小姐她不是……”小芽有些羞愧，她覺得難以啟齒，“如今小姐變得這樣，也不是我想的。我本來以為小姐沒了……時過境遷，你的小姐就會回來，不曾想……”

小芽搖了搖頭，她就是想不明白，這唐府的深宅大院有什麽好處，竟是讓唐錦兮這樣貪念。

清漱很聰明，聽了小芽的話後，就明了了個大概，她不由得有些心驚，抓住了小芽的手就逼問道，“小芽，你告訴我，你和小姐說了什麽？”

“我……”小芽看著清漱的模樣，不由得有些擔憂，清漱好像很是生氣的樣子？

還不等小芽說些什麽，就響起了鳴蟬的叫聲，“不好了，小姐吐血昏厥了。”

“什麽？？”清漱的面色一白，也顧不上再逼問小芽些什麽，奪門而出飛快地趕到了唐錦兮的臥房內。

小芽亦是面色慘白，緊跟清漱的步伐一步不落。

唐錦兮的臥房內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，小芽嗅覺一向靈敏非常，她自然也發覺唐錦兮絕對吐了不止一口血，想到這裏，小芽便深深地擔憂了起來。原本小姐身子一向很好，可是如今……

小芽幽怨了，她開始怨念起原來的那個大小姐了。若非是她闖上了山寨，若非是她訴說了自己的淒慘遭遇，若非是小姐與她換了身份來了唐府，小姐她何至於變得如此？從前的小姐，出入手下成群，身邊盡是高手保護，哪裏有她會受傷的機會？可是現在……

一想到唐錦兮受過的大傷小傷，小芽就悲憤非常，她就更加的怨念起來。成了這唐錦兮有什麽好？這唐大小姐的身份又有什麽值得留戀的？

清漱看著鳴蟬，一臉擔憂地問道：“小姐的身體怎麽會如此？她不是……”清漱知曉唐錦兮受過的傷，只是想著既然走過了管家一趟，那麽身上的傷痕也該是盡數被調養好了才是，可是現在……

鳴蟬嘆息了一聲，“小姐倒是沒有嚴重的內傷，不過……卻也是勞累過度，傷心欲絕下……引起的內損。”鳴蟬有些不滿地看向了小芽，“你到底和小姐說了些什麽？她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？”

小芽的情緒有些崩潰，她淚流滿面，蹲坐在了地上，“我……我不知道的，我不知道小姐身體不好，我不知道她已經是勞累過度……”小芽搖著頭，她如何願意傷害唐錦兮呢？那是自小待著她如同親生姐妹一般的人啊！

鳴蟬瞥了一眼小芽，氣憤地指責，“你不知道？你竟然用一句不知道就輕描淡寫的揭過了？小姐在你心裏究竟有沒有地位？怎麽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情？非得困擾著她？”鳴蟬氣到發抖，“小姐就不應該回來，不應該心軟，不應該卷入這些她不該卷入的事件之中來。”

清漱瞥了一眼鳴蟬，拉了拉她的衣袖，“鳴蟬，不要說了。”

鳴蟬心裏暗恨，她其實對著唐府每一個人都有著幽怨。不僅僅是清漱與小芽這般婢女，就是唐淮與唐逍辰她心裏依然是存著恨意。她就是覺得是這兩個男人拋棄了小姐，當初拋棄了她們管家的姑奶奶，現在又這樣對待她的小姐，對著親女親妹都是如此，定然不是什麽好人。

小芽咬著唇，痛苦的恨不得去死，她大聲痛哭了起來，“都是我不好，我不知道小姐的身子不好……我原本以為，以為……”

“你以為什麽？”鳴蟬推開了清漱，一步步逼向小芽，“你知道些什麽？小芽，我知道你是小姐最喜歡的人，小姐把你當親生妹妹一樣看待。你說你不知道，你說你為了小姐好。可是你如果心裏真的想的是小姐的好，你就應該照拂好了她，而不是往她破敗的心上一次次的撒鹽。”

小芽無言以對，被鳴蟬的氣勢逼得步步後退，她有些不甘心，看向了鳴蟬，“我只是不明白，小姐為何會這樣，既然不快樂，為何又要回來？”

“你以為她想要回來嗎？你以為她真的貪圖你唐家這些富貴嗎？小芽，我聽小姐說，你還是她救回來的婢女，你竟然這樣想她？”鳴蟬覺得諷刺非常，她譏諷一笑，“我鳴蟬雖然跟了小姐不久，可是我也明白小姐的心意。她是不得不回來，她是有苦衷的，她也有著不得已，這個字叫做責任。”

鳴蟬很想甩手，大罵去她的責任，去她的苦衷，不要顧及這些，什麽都拋棄，什麽都拋開，自私一點又沒有什麽不好。只是現在的小姐，她的每一次選擇，都是以苦了自己為前提，她真的不舍得看著小姐這樣。

小芽瞪大了眼睛，這些她真的不知道。責任……什麽責任……小芽尋求的眸光看向了清漱，“清漱姐姐，什麽叫做責任？我家的小姐需要背上什麽責任？”

清漱嘆息了一聲，她知道不應該瞞著小芽，“造化弄人，命運半點不由人啊！小芽，你一直以來以為的，都是錯的……是我不好……”清漱也有些自責，她一早就發覺了唐錦兮還活著，一早就發覺了現在在自己身邊的才是真的小姐。只是她沒有說，從來沒有說起過。

“什麽意思？”小芽瞪大了眼睛，不解地搖頭，“我不懂，怎麽這裏又有你的不好了？”

清漱嘆息，“小芽，你的寨主，你的小姐才是唐府真正的大小姐……她，才是真的唐府的血脈，唐淮與管心蘭的女兒。”

小芽震驚了，這簡直就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，她不解地搖了搖頭，看著清漱根本不敢相信，“不可能，不可能……小姐她，五歲那年我們便是相識了，這絕對不可能。”

清漱閉上了眼睛，掩飾著自己眼中的痛苦，再次睜開眼中一片清明，“小芽，你聽說過貍貓換太子的故事嗎？”

小芽捂住了嘴，她震驚地看著清漱，“你是說，我家的小姐才是……她是自幼被抱出去的嗎？”

清漱點頭，“其實這話本來不應該我去說，想必小姐拉著你進去，就是想告訴你這些，卻不曾想……”清漱有些感嘆，唐錦兮將要走的路途還很長，覆仇的第一步，她走的穩穩當當的，卻不曾想栽倒在了最信任的人身上，當真是可笑至極。

小芽本就聰慧，她想過了前因後果，頓時明了自家小姐當時那哀怨的模樣，那疲憊的心態從何而來，這樣的人生經歷，想必不是很愉快的。

“我該怎麽啊……”小芽癱坐在了地上，擡手抽了自己好幾個耳光，隨後便哭得滿臉是淚，她自責，她自責萬分，她是真的真的想不到，自家的小姐，竟然被自己這樣深深地誤會。

鳴蟬看著小芽的模樣，深深嘆息了一聲，“你哭有什麽用啊！小姐是最重感情的人，你有哭的力氣，不如好好想想，等到小姐醒過來，怎麽負荊請罪。”

小芽看向了鳴蟬，不解地搖搖頭，“小姐沒事嗎？她不是吐血昏厥了嗎？”

“她是累的，休息一兩日，睡夠了也就沒事了。”鳴蟬到底是個心軟的姑娘，最是看不得小芽這副模樣，只能實話實說。

太好了，小姐沒事……別說是負荊請罪，就是讓她去死，也甘之如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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